【毕业记】那些野火烧不尽的文艺青年们
本帖最后由 苏轻葵 于 2012-7-7 18:27 编辑
毕业季-那些野火烧不尽的文艺青年们
【前言】
曾在某个凌晨苏醒,在天色微亮的陌生地域试图回忆自己一路走来所形成的往昔,却发现脑海中一片空白。感觉到内心沉重的空洞和茫然,晨风所带来的巨大悸动和塌陷令人动容,于是起身,推开门,走进温润如水的光亮中。
寻找、探索、行走,默默地,再无止境。
过往已经破碎,时代仍在轰隆转动,我们从往昔中成长起来,不再用蛮横与父母、学校、老师对抗。然而,却要凭借一己之力与世界相抗衡,才会显得不那么孤立无援。那些在往路中出现过并已消失不见的人,在我们的内心里真实,在我们的回忆里鲜活,这便是生命的真相。
以实践和推进,来压制命运里无所不在的心灰意冷,梦想褪色、日渐衰老、前程堪忧,却都抵不住前行的厚重,如同那些毕业季节里浩大的分崩离析。
纵使我们微不足道的力量,最终在这个世界和人世社会隐秘的规则中消弭。然而,前路仍在,过往抛却。黎明将至,新的一天,终会到来。
仅此此文,献给那些与我相识于2007年分别于2009年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文艺青年们,并纪念我们的文字、灵魂和梦想。
【1. S,菲此一生,安于往日】
我总是说,S是一个活在灵魂世界的女子。是的,纵使是在她十八岁花季,穿着人字拖跟我们一起爬墙出去吃炒冰的时候、披散着长发和我们一起在网吧里跑赛车的时候、跟我们一起穿着邋遢的短裤坐在操场杂草丛生的地方咬冰棒的时候,我也喜欢称她为"女子",这样一个妩媚并且不合时宜的词语。
她敏感、睿智、坚强,并且懂得宽容和隐忍,是在我成长过程中唯一能够在精神世界给予我支撑的人,因为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在旁人面前那个充当“顶梁柱”的角色。
我很少刻意接近一个人,她是例外。或许是对于同类天生的敏锐感,在我转学到那个新班级之后,她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们的友情开始于几米的《失乐园》、安妮宝贝的《二三事》和王菲的《漫步云端》。记忆中她写过一篇名为《城》的文字,文字里有一座寂寞而难以逃脱的城,是那个时候我们对于生命最肤浅的见解,困顿、折磨而不尽人意,对自由和爱的渴望。青春里总是有太多无所遁形的忧伤,很多人称之为无病呻吟,却让当时的我们乐此不疲、前赴后继。
如今想来,确是幼稚的,也是美好的。
她说毕业,从来没有确切时间定义,只是某一天早上醒过来,突然发现再也不需要到那个曾被自己用尽世界上最恶毒的词语去形容、唾弃、鞭笞、咒骂过的学校去了,再也不需要见到那些亲近过、厌恶过的人了,然后怅然若失地对自己说,是的,我毕业了。
她说,毕业这件事其实像极了中国的一句古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而我们的大难,无疑就是高考。高考一过,飞鸟各投林,曲终人散尽。
她说,本以为高考之后便是传说中的天堂,然而兵荒马乱之后面临的是更加举步维艰的旅途,梦想成了最一文不值的笑话,就连一个幼齿儿童都可以指着她嘲笑,嘲笑她低到尘埃里的分数和誓死坚持到底的文学之路。
许多年来不刻意去联络,默默关心着彼此的生活,偶尔传出的短信,从肺腑中凝结出的字句,关于哲学的讨论,爱着的人,念着的理想,或许仅仅一句话:“梦到你,梦到曾经的我们”。
【2. H,孤独,旷日持久】
也许每一个人的记忆里都有这样一个存在,似乎在一己之身上融合了所有人对于少年的幻想:帅气、冷漠、骄傲并且优秀。S说,H是这样的存在,毋庸置疑,他是我们青春记忆里最鲜活也最执着的生命体,从未对生命有过迷茫,只是对前程道路,马不停蹄。
他酷爱艾米丽.勃朗特、狄更斯,钟情罗曼罗兰在17、18跨世纪创作的《约翰.克里斯朵夫》,偏执地认为中国武侠唯古龙一人,坚信精神与人格力量,具备强大并且不可动摇的自身价值体系,从不曾为他人所动。正如他曾经所说,做什么事只在于对错,不在于值不值得。
他不屑于普通流行的任何事物,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显得特异独行。于是最初的很长一段时间,对他的印象仅仅局限于他那张令人遐思的脸和毫不相称的好成绩。
初中时期迷恋过一本名字叫做《成长的疼痛》的小说,青春时期里骨骼伸长灵魂叫嚣的声音、对女同学身材和长发的迷恋、第一次生理期的惊慌失措、街口飙自行车时摔跤破皮的膝盖、校门口冰镇的玻璃瓶汽水,令人迷恋又如此身临其境的成长历程。
H说,我们瘦弱的脊背,在孤单的成长岁月中渐渐变得弯曲,厚厚的镜片掩盖住了心灵的窗户。曾经热血澎湃的少年长成了习惯放弃、心性淡薄的孩子,总是说着无所谓,说什么都不在乎。于是美丽的传奇近不了身,奇异的星辰只在视线之外,那些汹涌翻滚的云层也十分遥远,说过的豪言壮志被遗忘在尘埃,尘埃里埋葬的,又怎会不是劣迹斑斑的年华。
便是因为这本书,H在我们课间传的字条上写,穿过人潮,灯火阑珊,你和梦想同在。
从铁门翻进废旧教学楼里通宵聊天,一包花生米,他喝啤酒我喝可乐,靠在石灰剥落的墙壁上听他唱《精忠报国》,手电筒照亮墙壁上不知多少人用笔尖刻下的字迹,就好像照亮了某一段冗长又短暂的时光,清晰地为那些历久弥新、看似短暂实则意义绵延的瞬间烙下印迹。
于是,毕业之后,纵使离别早已磨蚀了曾经朝夕相处、日积月累出的深挚友谊,纵使各奔前程、分道扬镳,纵使他早已失了年少时期的英俊和锐利而我早已迷茫无措地徘徊了几百个日日夜夜,我们却仍旧坚守着各自心中对梦想的崇敬,然后偶尔对彼此说,“你与梦想同在。”
孤独旷日持久,唯有梦想,长存不衰。似乎这样的认知,是我们这些人唯一共同的信念。
哪怕世俗侵蚀了我们的桀骜和信仰,哪怕现实摧毁了我们的灵魂和世界观,哪怕沦入生活的万丈深渊丢失了最初的纯真和向往,我们仍旧坚信,梦想永不磨灭。
H,便一直与梦想同在。
【3. Y,爱未成形,身先士卒】
即使到了今日,我们每一次短暂相聚,总会提起这句话,“爱未成形,身先士卒”。
因为我们一起见证过Y青春岁月里最波澜壮阔的一页,为了所谓的爱情,毁了所谓的前程,谁也说不出她是对是错,谁也不敢去说她是对是错,因为无论是爱情还是前程,都只是听说中的“所谓”,见过的人寥寥无几。
高一圣诞节,她恋爱,并为这场恋爱付诸身心。一个女孩,一旦不求回报的付出,那么她在这段感情里的地位便顷刻失陷,注定是个失败者。高三上学期,那个人见人爱并填满她甜美回忆的少年以一种尚在萌芽中的男人的残酷和冷静,幻灭了她对于感情的向往和崇拜。她与世间那些沉醉于露水情缘的庸俗女子并无二致,她所引以为傲并试图天长地久的感情,其实也是可以轻易破碎消逝的一种脆弱。纵然曾缠绵热烈相爱至深,他们最终面临各自的人生路途,别无他法,甚至连等待也不被需要和允许。
她执拗而盲目地在对他的贪念中堕落沉沦,神伤、思念、痛苦、不甘,人生为这场短暂却刻骨铭心的爱恋画上了永恒的记刻。然后逐渐麻木,放弃学业和为她操劳崩溃的父母,独自外出打工,多年不曾归家。
去年她第一次回家过年,我们却终究没有机会见到彼此。想必此生,也不过只能通过庞大却虚弱无力的互联网和中国移动联络彼此了,因为前路不同,终究背道而驰。听说她仍旧坚持在写少年童话,大雪、树洞、城堡以及快乐的精灵。只是从未当面问起,怕时光流逝的无力感会将我们击溃。
唯有记忆中一起度过的时光、一起吃过的餐厅饭菜、一起跑过的操场跑道、塞着同一副耳机听过的流行歌曲以及共同凑齐的整套《哈利波特》、《多拉A梦》见证了已然消逝磨灭的彼此。
【4.说在最后的话】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我们曾经的青春,我想,毋庸置疑,是矫情。
矫情地忧伤、矫情地挣扎,甚至矫情的谎言。
然而谁又能说这是错的,抑或说,错误有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正确。
2007年我们相聚,在闷热的教室里读书、在充满大蒜味道的餐厅里吃过饭、在山野的铁轨上睡过觉、在书店的地板上坐过许多个绵长下午。我们如此真切地存在过、陪伴过、彼此支撑过。
然而我们的十七岁,终究被遗落在了2009年高考结束那天阴雨绵绵的风里,时代刻不容缓地轰隆而过,时光风驰电擎般呼啸离去,那些被遗落的光阴或是回忆,以及主体所拥有的属性和未来,都很难再去探测。
正如S所说,毕业,从来没有确切时间定义,只是某一天早上醒过来,突然发现再也不需要到那个曾被自己用尽世界上最恶毒的词语去形容、唾弃、鞭笞、咒骂过的学校去了,再也不需要见到那些亲近过、厌恶过的人了,然后怅然若失地对自己说,是的,我毕业了。
然而这其后掩藏的,更深挚的,更热烈的,便是随之终结的年少轻狂。
四个人,三年,数不清的字条和随笔、一个梦想,一段青春,一片错落的时光。
那些叛逆到从不妥协、执拗到一意孤行、骄傲到近乎可笑,并且用了三年最炙热最猖狂的时光来致礼青春的我们,从来不曾放弃过对文字、心灵和梦想的追求,从来不曾有过追悔莫及,我们一直都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文艺青年们。纵使毕业到来,分崩离析,沧海桑田,从未变化。
我们,与梦想同在。
顾司凉/201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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