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心脏的血光,病】 蝶。
灯光散落,刚从酒吧出来,然后带着沉醉的脑袋坐在路边的锈迹斑驳的椅子上,旁边是一簇簇盛开的花以及茂盛的枝叶。一只黑色的蝴蝶在舞动着,划出动人的弧线,甚至听见翅膀的声响。黑色的夜在远处弥漫,放佛随时准备吞噬掉这最后的光芒。他站起来,走进那只在飞着的蝴蝶,看着它在胡乱地拍打着翅膀,忽然伸出手抓住它,用力碾成残碎的肢体。灰黑色的细碎以及粉末粘在他的手上,却丝毫不在意,重新坐下来,掏出香烟,深深地吸进一口烟后躺在椅子上,风一阵阵地吹来,散了烟雾,乱了发线,手上粘着的破碎羽翼吹落在花丛里,瞬间消失不见。
空荡荡的房间,墙上贴满了两个人合影的相片,在夜里像是一面纪念的墓碑,却是他和她的故事。跌落在地上的浅蓝色河豚,沾满了尘埃,似是被遗弃的孤儿,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哭泣。摆放在桌上的日记,在夜风里翻阅了一天天的记忆,水杯还有喝剩的水,透明的,如同看不见的灵魂一样。床头的烟灰缸密密麻麻的放满了烟头,以及散落的烟灰,他靠在床上,胡子不知在哪个夜里又长了出来,凌乱的头发,白色的衬衫是汗水的痕迹,搁在台面的酒,夹在指间的香烟在夜间一闪一闪地泛出腥红的光芒,随后熄灭在他的手臂上。他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盖着他的容颜,却看得见泪水划过脸庞。某个夜晚,某个房间,某个在哭泣着的男人。
记忆在梦里缠绵,太过清晰可怎么也抓不着。许多的片段不断浮现,手指偶尔会弹动一下,就这靠在床上睡去,风还是吹着。蓝色粉色浅绿大大小小的气球,穿着格子衫的长头发少女,摆至膝盖的裙子,男孩跑在她的身后,两个人都快乐地笑着。傍晚的钟声敲响在教堂上,白色灰色的鸽子一群群地飞起。点上蜡烛的蛋糕,打开的红酒瓶子,高脚跟的杯子,安静地亲吻的两个人。海平线上终于透露出光芒,然后整个太阳就浮出水面,两个人欢快地叫喊着,笑容爬满脸上,海浪冲击着沙滩调皮地带来一地贝壳又掩埋一些痕迹。然后突然沉默下来的笑脸,整天待在房间里发呆,不愿意看见他,甚至看见他的时候会躲在被子里。
洗澡的时候照着镜子,长长的头发散落在胸前,雪白的肌肤,发育良好的胸部像是两只诱人的水蜜桃,好看的容颜却流着泪水。身体上,手臂上,零零星星地布满了红色的斑,像是一只只长在身体上的蝴蝶。她害怕着,害怕那些血红的蝴蝶会在某个夜里把她完全地吞噬掉,甚至无法再去沐浴阳光。她把淋浴开到最大,用力地洗,却怎么也洗不去那些蝴蝶,反而更像是活着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在挣扎着。男人在敲着门,才发现自己已经洗了一个多小时,于是把头埋在水里,冲淡哭过的痕迹,穿好衣物,笑着对他说没事。
开始在日记上写下记忆里面的事,所有的感动难过都写了下来。他偶尔看见她在记日记,想要看看,她便调皮地说这是秘密,也只好作罢。可他却没有发现她很少笑了,除了在他面前。她一直在写着,偶尔会停下来,拭擦一下泛红的眼睛,想要记住的事情太多,她害怕自己没有时间把它们都记下来。他睡觉的时候会像个孩子一样踢被子,会一直忙着忘记了吃饭,会把衣服放在沙发上忘记拿去洗净,会忘记摆放的东西搁浅在哪个抽屉。她细心地写着,如同一部遗言意味的小说。
他还是发现了,开始守在她的身边,白色的床单,消毒水的味道,进进出出的护士。他看着她手臂上的红色蝴蝶,好几次泪水都想要流下来,还是隐忍,他想要用最阳光的自己陪着他。很多时候会因为疲倦而睡去,就这么把头埋在她身边,她有时醒来看着他,难过,却不能流泪,她知道他不会离开,于是很多时候她就这么看着他,在他醒来的时候会让他去帮自己买点水果,让他去吃点东西。只是每次他都是气喘呼呼地跑了回来,洗干净水果,开始削皮,然后放到她的嘴边。他总是对她说,我会留在你的身边,所以你要好起来,我等你,然后带你回家。
他等了,可是她终究还是离开,隐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开始缺堤,他的世界像是瞬间崩溃下去,任由泪水淹埋。
模糊了视线,记忆如同蝴蝶一样印在他的心上,每次扇动翅膀,都会触疼心房。
他还是在熟睡,手臂上被烟头烫了的伤痕开始凝固,然后愈合。
一只蝴蝶从窗户飞了进来,落在水杯上,画面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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