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一种遇见,不能等待,不能准备。”
假若邂逅,倘若相爱,请深爱。
爱情是什么样子的,爱情是什么颜色的,爱情真的就可以自私吗?
假若幸福是两个人的事情,那么爱情就是所有人的事情。如果有一天所爱的人被自己身边的家人、朋友反对该怎么办?这时的我们还可以是自私的,勇敢的吗……
北方的冬天总是这样冷不防的就冒出来,或许昨天还温暖如春,今天却可以严寒刺骨。冬天的黄昏在行人嘴里呼出的雾气里叫嚣着,这个城市便也开始进入冬眠。不闻不问路边的野骨。它麻木不仁的自顾自己的温饱。我们口中说的那些爱情,或许可以像路边摊的烤地瓜那样短 暂,当我们寒冷需要温暖的时候,它的出现也只能解决一时之需。
坐在公交车上,座椅没有温度。玻璃上的雾气朦胧了一片窗外的街景。人们仿佛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眼神空洞的擦肩而过,顶多当你踩到他们了,他们才会回头看你一眼。
下车时看到旁边的情侣,男生把手套给女生带,他满眼的宠溺。爱情在腻歪的时候对方可以是珍宝,当两个人之间的爱情什么都不剩,对方只能是深巷里无人问津的垃圾。
多少人以严肃的角度对待过爱情?又有多少人懂得爱情?
爱情需要磨难,需要试探,需要分分合合,需要吵闹泪水,如果爱情没了这些才显得有点平淡无味。
推开门,不点灯,窗外的万家灯火。客厅,一片孤寂。这时的自己是不是也时常幻想可以闻到浓郁的饭香,厨房那暖色的灯光下可以站着一位为自己忙碌做饭的爱人?但这时的爱情应该叫什么呢。偌大的世间我们分分离离,离离合合,与多少人有过过往,和多少人有过回忆,又与多少人共同经历过那钻心的痛楚呢?如墨深邃的夜空里我们会看见多少繁星。
一千个人有一千种爱情。
薇安, 这个大龄剩女。顶着亲朋好友的相亲大战中依然坚强活着,始终如一坚持自己宁缺毋滥的原则。在笑着面对被别人羡慕自由的时候她会孤独,也会叹惜,更会渴望自己的爱人快快出现的那一天。只不过她更怕自己的爱情会见光死。
光怪陆离的城市,灯红酒绿的街边,善男信女的夜店。这个闪婚闪离的世界,薇安要怎么去相信一段爱情?要怎样说服自己可以为了另一个人牺牲自己的生命?又要如何证明这个人就是爱自己的呢?薇安理智的没对这个世界抱有任何属于格林的幻想。她活得现实,很现实。她看清了学校里当官家长的孩子会比家庭贫苦的孩子更受老师爱戴,她看见了那些手里拿着红包却说自己公平的医生,她听到了数钱的声音和殷勤的下属,她闻到了所谓清廉人嘴里吐出的臭气…当她闭上眼睛这些都不复存在了,可睁开眼时自己却还是活着,活在奋斗了一辈子甚至都还买不上一套房子的时代。
也许在8年前,薇安就已经对这个世界不抱有幻想了。坐在飞机上,右手支撑下巴,眼神空洞的看着窗外的云层,没有一滴眼泪。神情没有一丝恍惚,任谁看见了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即将去医院看母亲最后一眼的女孩。十二岁时的她亲眼看见了父亲扇了母亲一耳光,家里乱七八糟,母亲哀求的哭声就回荡在她的耳边。在她的印象里父亲从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更不会打母亲。她只是认为那天的父亲被鬼上身,着了魔障。母亲跪倚在沙发旁,混着泪水染了那纯白色的沙发。凌乱的头发顺着沙发一点点垂下,父亲在最后一刻走出家门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除了他的感情。薇安追着父亲到了楼下,她睁大眼睛看着几分钟前还在楼上发疯犹如野兽的父亲,这时却温柔无比搂着一位浑身充斥令人恶心香味的女人。十二岁的她明白了一切。从那天开始父亲这个词眼也就彻底的消失在了她余下的生命里。后来母亲精神上受了刺激,住进医院。再后来的后来她也知道自己的外公家很有钱,母亲曾经也过着大小姐的生活。只不过为了爱情,为了当年的穷小子抛弃贵族生活,背弃自己可以荣华一生的命运,都因为那个穷困潦倒的感情。薇安很多年之后也还是为自己的母亲不值,如果是她,她不会。
这些发生的事情都被薇安遗忘在了8年里。当她看着母亲郁郁而终的时候,当她听到母亲吞下一瓶安眠药的时候,这些东西便也一起破碎在薇安的回忆里。
薇安喜欢旅行,喜欢一个人拖着行李,迎着风走在每一寸陌生的土地上。陌生的城市让她欢喜,她不是一个念旧的人,喜欢冒险。在她看来喜欢冒险的人不是有勇气胆量大,而是不怕死,却想死死不成。说实话她想过轻生,想过自杀,这个没有母亲,父亲又不知在何方的世间里她似乎已经快要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也就有那么一天薇安突发奇想的去医院做了骨髓的配对档案,她以为这样只要自己活着就不是一个人,而是在为另一个需要自己的人而活。又或许在她眼里这样的生命才有意义。日子一天天过去,薇安没有接到那个电话,那个需要自己出现的电话,时间一长她快渐渐淡忘这件事情。还好她现在足矣成长,可以面对那些曾经里逼着自己快活不下去的苦难。
前阵子的同学聚会,薇安再也找不到任何拒绝理由的去了,大部分的时间里薇安不想回忆过去,不想被人提及现在的自己。即便她已经可以微笑面对。毕竟谁又喜欢往伤口上撒盐呢?
那些年吵闹的青春,莽撞的岁月,仿佛在懵懂的时光里就那么的过去了。薇安和她的同学再也就回不到过去。叫嚣着刺耳般的虚荣宴席上,每个人都财大气粗的说着他人的二三事。比如,谁谁谁不喜欢某人了,某人已经开始有自己的公司了,又或者内谁前不久离婚了。那些过去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此刻出现在薇安的耳朵里却陌生百倍,她开始质问自己认识这个人吗?晚上,大家酒气熏天东倒西歪分别的时候,薇安难得的自己一个人走在街上,生活在南方的她喜欢这里的夜晚。南方的深夜不会让人感到孤独,那些明亮的灯光似乎可以说服你从来就不是一个人……
拿出手机好多个来自同一个号码的未接来电,微微皱眉,这个号码都不是自己认识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这个人那么急迫的找她。薇安试着打过去,仅仅响了几声对方就接听了。
“您好。”薇安说着。
“请问您是薇安小姐吧?”对方的询问的语气似乎想立刻就听到薇安肯定的回答。
“对,我是薇安。请问您是……?”薇安疑惑的看着拨打地址,在她印象里本就朋友不多,更没几个是在外地的。
“我姓郑,医院说您的骨髓和我爱人的可以匹配成功,所以……”毕竟时隔几年薇安的大脑当时有点空白,没能及时的反应过来。
“喂?喂?薇安小姐,您还在线吗?”对方急切的询问里带有一丝恐惧。
“哦,我在。”
“薇安小姐,求您救救我的爱人吧。”
“郑先生,您在哪里,我们见面再谈吧。”
薇安为了安全起见又向医院询问的这件事的真伪。毕竟麻这个世界上的骗子太多了。
……
几天后,薇安苦笑着又回到了这个北方的城市——海韵。她没有想到自己逃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会在这样的契机下回来。果然啊,逃不过的终究还是逃不过。
薇安眼中的那个郑先生应该是中年有点苍老,并且还是因爱人疾病缠身而困扰的沧桑模样。不过当见面时薇安稍微的嘲笑了一下自己的想象力。这位郑先生不仅绅士有礼,而且年轻英俊。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棕褐色的头发,小麦色的皮肤,深邃且有点丹凤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嘴唇的右上方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有些惊为天人的长相,让薇安有点好奇他爱人的样子。
两人约在星巴克,薇安看着坐在对面有些窘迫,十指交错紧握的郑先生。于是她便开口,“放心吧,郑先生我会为你的爱人捐献骨髓的,您不用这么紧张。”
“啊,呵呵……”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薇小姐,真的很谢谢您,您知道我曾经遭遇过别人的拒绝。几个月前我们尝到了那种从希望要绝望的滋味。”
“所以,您看到我回电时才那么急迫的接了电话。”薇安抢他一步说道。
“嗯,是。我很怕,我很怕连这个最后的希望都破灭。我爱人的情况不是很乐观,没有时间再等下去。”
“郑先生,一会儿我可以去看看您的爱人吗? ”
“呃…这样啊…”郑先生迟疑了一会儿。
薇安看到郑先生脸上的为难便问“不好吗?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哦,没关系。一会儿我带您去。”
两个人通过聊天也都了解了一些情况,薇安知道这个郑先生叫郑炜霖,他的爱人姓韩名雨冢。两个人从小就认识,长大后又一起创业,可以说是同甘共苦了。但双方的家人却无法接受两人的感情。他们的爱情可以说是遭到了众叛亲离,无奈之下两人只好背井离乡,这十几年间两个人所遭受到的困苦挫折都没能击败他俩牢不可破的爱情。
医院。VIP高级病房。
当薇安踏进这间单人高级病房的时候,她并没有看到想象中那种温婉贤惠的女人。
“薇小姐,这就是我爱人。”郑炜霖介绍自己的爱人时,薇安错愕了一秒,或许不到一秒。她莞尔。从内心发自的羡慕。或许她早就该想到,郑炜霖的爱人应该是个男人。
“他很漂亮。”薇安看着床上沉睡的人赞许着。
“嘘,小声点。“郑炜霖走到病床前,帮韩玉冢压了压被角一脸的宠溺说”他啊,最不喜欢听别人说他漂亮了。”
“呃…对不起。”薇安感到抱歉。
“没关系,他听不到就好了。”郑炜霖始终看着自己的爱人。
薇安站在旁边,顿时她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似乎站在了一个包容不下她的世界。郑炜霖神色温柔的抚顺韩雨冢略微凌乱的头发,软软的发丝在他的指间溜走。连他的呼吸都仿佛放慢了速度,细微的声响生怕吵到自己心爱的人。左手顺势紧握着韩雨冢的右手,拇指不禁抚摸那个人手腕上的刀疤,这样的伤痕对于薇安来说太过熟悉,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是想用锋利的刀片切断与此间一切的牵挂。薇安看着这一切,画面美得快要让人窒息,薇安从没想过两个人会静好到如此这般,她从没排斥过同性恋,这么多年的旅行游走也见过不少,但是从没有一对爱侣可以唯美像她眼前这两个人一样,像是欧洲十六世纪画匠笔下的作品,经得起岁月的蹉跎,依如尘封多年后的画卷,再次暴露在阳光下依然可以耀眼夺目。
护士走进病房说是医生让郑炜霖去办公室说一下情况。此后安静的病房里就剩下薇安和韩雨冢。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慵懒的照在纯白色的病床,撒在韩雨冢的脸上。和郑炜霖不一样,韩雨冢的皮肤很白皙,白皙得快要透明。睫毛略长微翘,左眼下方同样有一颗小小的黑痣,睡觉的样子像是一个婴儿那样安详。五官阴柔精致,与郑炜霖刚毅的五官相比两人却有种相辅相成的感觉。薇安第一次看着这样精致长相的人慌了神。像是察觉到旁边有人,韩雨冢不禁睁开眼睛,最近的他总是感到困乏,闭上眼睛却又睡不踏实。
“您醒了。您好,叫薇安就行。”看到韩雨冢翻身要醒,薇安连忙介绍自己。
“您好,你就是薇安啊。”韩雨冢微笑,露出了和郑炜霖一样洁白如玉的牙齿。 “谢谢你。”
“不谢,这是我应该的。”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郑炜霖在他旁边的应该就是韩雨冢的主治医师。
医生与薇安相视点头,略过她走到病床前询问 “韩先生,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最近乏累感越来越重。”韩雨冢保持微笑的回答。
“我们会尽快安排您和薇安小姐的骨髓移植的。放心吧,会好起来的。”医生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询问之后又与身边的护士交待几句便匆匆的离开了病房。薇安看到郑炜霖那紧握的左手从医生进门的那一刻始终没能放松下来。
晚上,薇安推脱不过韩雨冢的再三叮嘱,他非要郑炜霖送她回家。没办法薇安只好同意。车里的温度让她有点昏昏欲睡,街边缭乱的霓虹灯更是让她的上下眼皮打架,便也没了看望这个多年不见城市的心情。
“薇小姐你是本地人?”开车的郑炜霖突然问道。
恍惚回神的薇安调整了一下大脑思绪说“嗯,是啊。郑先生您叫我薇安就好。”
“哦,好的。接下来的几天也许要麻烦你了。医院一系列检查会比较繁琐的。”
“没关系。只要能帮到你们就好。”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呵呵,或许吧。”
之后的两个人无言交谈,东张西望的薇安此时也没了困意。仔细的看起车里的摆设物。
“哎,你这个埃菲尔铁塔的模型真好看。”
“哦,这个啊是8年前我和他在法国买的。当时看他爱不释手的样子便买下来送给他。”
“你们在那里结婚的?”薇安猜测式的询问。
“哈,这你都猜得到。是啊,那年我们在巴黎注册结婚的。”
“真浪漫。”薇安说完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呵,巴黎,道貌岸然的城市,那个几乎被所有人认定为浪漫代名词的埃菲尔铁塔。那个唯美得有点不像话的地方。母亲很多很多年前也是在那里结识了一个穷小子,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的飞向爱情,可最后呢,不也是悲剧收场了。
“郑先生,麻烦在前面路口停一下就好了。”
“好的。”
吱呀一声推开陈旧生锈的铁门,薇安深吸一口气。她的每一步都伴随着高跟鞋叮当的响彻在这间陈年的老房子里,回荡的声音仿若可以激起角落里岁月的尘埃。薇安一点点撤下盖在家具上的白布,飞扬的灰尘直冲她的鼻腔。这里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只是这些家具好像都上了年级的老人,碰一下便吱吱作响。最后薇安扯着一角白布迟疑在红木双人床边,微微颤抖的左手似乎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终究还是要面对的不是么。无论怎么样逃离最后都还是要回来的不是么。风筝飞得再高,风一停便也要狠狠的坠落,摔得粉身碎骨。
薇安轻轻碰触红木床头的纹理,每碰一处就像揭开了她治愈已久的伤疤。她仿佛还能看见很多年前从机场赶回来的自己,在医院下达死亡证明的时候,在自己行尸走肉回到家收拾衣物的时候,这张被扯破床单的床脆弱地陈设在她眼前。床上挣扎的痕迹看得她钻心的痛,母亲就是吞食了一整瓶的安眠药躺在这里,她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的沉睡在这里一觉不醒,可以没有痛苦的一去不返,但最后在灵魂快要离开肉体的微秒瞬间,那种不言而喻的痛苦还是会出现,像是恶魔一样缠绕着垂死挣扎的自己。母亲一定哭过,当时她触摸到枕边那片微凉的印记。是不是只有在那个时刻里,母亲才发现自己的行为为了那个穷困潦倒的爱情有多么的不值当。可是一切都太晚,就连女儿都破裂在自己朦胧的眼前。
此刻的她蜷缩在床上的一边,她把脸埋在被子下面,天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自己去悲伤。墙上的钟表,柜上的台灯,窗台上假山盆景都可以继续沉睡,就像这里从来没进过人一样。可屋子里发霉的气味却充斥着陌生的味道。
这一夜薇安没有睡,她环顾四周,明亮的光线带着她回到好多好多年前的时光里。那时的家不算富裕,父亲打工,母亲也零零散散的做着兼职,日子说不上充实,却也足矣幸福。那时的父亲可以宠溺的陪薇安玩耍,可以隐忍疲惫辅导薇安的课业。母亲也贤惠的做好饭等着父亲的归来。灯泡坏了的时候父亲总是第一个冲上前踩着摇晃不实的椅子去换,母亲生怕摔到自己的丈夫便也在旁边扶持着。
在薇安的记忆力母亲从没穿过什么名牌衣服,甚至一件冬天穿的大衣,都仔仔细细的穿过了好多个冬天。这样的日子离薇安好远好远,远到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突然有一天薇安发现父亲左脸上那颗淡灰色的痣不见了,她问过母亲,母亲也不说。
只不过,从那以后慈爱的父亲像是走丢了一般,回来家的是一个和他父亲长相一样的陌生人。
只不过,本该安静的夜晚,明明多了好多摔碎东西的声音。可第二天那些残骸都不见了,那些声音就像是薇安晚上产生的幻觉。
只不过,发生的这些都被母亲强忍过去,泪水滴进血液里,无声无息的把那些不可以让薇安看到的状况,忍着痛施了魔法,变走了。
只不过,薇安现在除了自己一无所有罢了……
薇安再也不想回到那个老屋,再也不想看到从前,再也再也不想让自己痛苦的活着。明明那个人已经离开,明明那里已经土崩瓦解,明明自己的泪水已经干涸。
走到病房的门口薇安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好在从今天开始就住院为手术做准备。她再也不用回去。推开门的时候一股温热的气流朝着她扑面而来,心情便也随着莫名其妙的好起来。
郑炜霖此刻正在喂韩雨冢吃早饭。他先轻轻的吹一下冒着热气的稀饭,然后在自己的嘴边试一下,确定不烫了再夹上开胃的小菜,喂给病床上的韩雨冢吃下去。这一连贯的动作薇安曾经也看到过,那是在母亲生病时父亲做过的。
“呃…早上好啊,薇安。”一直忙着喂饭,才发现薇安存在的郑炜霖略带匆忙的打着招呼。
“早上好啊,韩先生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呢。”
“是吧,我自己也觉得呢。这几天好像胖了,都是他喂的。”边回答边拿起镜子照得韩雨冢还不忘责怪的用手指指旁边的郑炜霖,动作任性而又有撒娇的意味。最后还不忘露出迷人的微笑看着薇安。
薇安笑而不语。
“小猪啊,吃饱饭,你应该到院子里晒太阳了”这边郑炜霖收拾好桌子上的饭盒,帮忙韩雨冢穿上外衣,扶到轮椅上坐着。
“天天都这些闷死了。”韩雨冢撤掉帽子以示抗议“我今天想吃辣的东西,你去给我买吧。”
郑炜霖重新给他带好帽子说“不可以,你现在是病人。怎么能吃那些东西呢!”
“你不买我就不出去了。”韩雨冢任性的把头别向一边。可又觉得自己在外人面前是不是有点太过任性了。放缓语气央求道“不然……你给我买块蛋糕吧。”
“真是拿你没办法,那等我们出去晒完太阳我就去给你买,嗯?”
“哦……”
“郑先生,您要是放心的话,不如我带韩先生出去吧。”
“好啊好啊,我也正想和薇安说说话呢。”旁边的韩雨冢欢喜的说。
“那……好吧。麻烦你了。”
初冬的阳光残留着余温,把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披上了金色的大衣。薇安推着韩雨冢到路边的木椅上坐下,一阵微风把树上的木屑吹落在了薇安的头发上,韩雨冢见此轻轻的帮她取下。
“谢谢。”薇安说。
“不用。他说自己就是因为这个爱上我的。”
“啊?”薇安显然大脑当时没反应过来。“哦。”
“想听听我们的故事吗?”韩雨冢转过头问着薇安。
“想。”
“我和他十几岁就认识了,那时在一个学校念书。小时候的我比较顽劣,不太用功读书,整天总是惹是生非。我家里有八个姐姐,没有血缘关系,我们都是被领养的。除了父亲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你知道的,生活的那种压力。没办法我只好很早的就必须出来打工,既然课业完成不了,倒不如为家里出一份力。我吃过别人的剩饭,卖过血,做过散工……那年的冬天很冷,冷得快要滴水成冰。我拿着刚发的工资心里寻思要快点回家,家里的六姐生病需要医药费。可在离家不远的胡同里遇到了劫匪,当时我很害怕以为自己辛苦几个月来的钱就这样的被人抢走。可这时遇到了同样打工回家的炜霖,他速度很快一阵风样的从我身边冲了过去,打跑了那些劫匪。可转过身的时候我看到他满脸的血,左眼下被那些人打出了很深的伤口,我不知所措的送他到了医院。我从没见到过这样的人,自己受伤了却还要关心别人的。只记得那时他笑得很温暖,暖到了我的心底,他问你没事吧。我说没事。从那以后我们变成了生死与共的朋友。他学习很好是班级的班长,在寒假里我们总是一边打工他一边为我补习。
那些年我们都太小不知道什么算爱情。18岁那年我交了个女朋友,谈了恋爱却疏远了他。我和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想到他,哪怕和女朋友喝杯奶茶,我都会想起他最喜欢的是咖啡和奶茶调制的鸳鸯口味。那段日子女朋友等着我打完工回家,看着他孤单影只的背影,我会莫名的心痛,不是滋味。也终于那段不算恋情的恋情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宣告死亡。之后我再没交女朋友。在我印象里炜霖更像是傻小子,身边好多女生对他有好感,暗示他,他都无动于衷。在彼此的家人眼里我们是同甘共苦的好哥们儿,他的母亲第一次见到我时很高兴的样子,说炜霖能有这样的朋友她很放心。大学毕业后的我们选择了自己创业,开始的那段日子很难很难,我们睡过桥洞,啃过馒头就着没有温度的白水,这样的日子过了很长很长时间,长到我们快要放弃。可就在那年年底,峰回路转般的好转,接着顺风顺水的事业成功,公司上市。我们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好多年,我们以为就可以这样下去,突然有一天他和我说,他母亲让他相亲,我心里咯噔一下像是听到世界末日的消息。我想过去阻止,可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呢。我强颜欢笑的陪着他去相亲,不想去他就硬拉我去。陪着他看过好多个女生,有海归、有女博士、有女强人,形形色色的女人看到他都会面红耳赤,可就在他第十一次相亲的时候,他反常的把我拉过去站在那女生的面前,我没想到他会那么说,‘看仔细了,这就是我爱的人。’尴尬的气流从那天起就围绕着我和他,我们开始互相逃避彼此,刻意得不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出现。直到那天他的母亲找到我,伯母的脸上再也不是欣喜,不知道是不是我敏感了,她看我的神情是厌恶。她说,‘求你离开我儿子。’呵,人家作为一个母亲的,在央求我离开他的儿子,我能怎么办呢,只好离开。我也以为自己可以离得开。只不过没想到夜里他就出现我家楼下说要带我离开,开始我是拒绝的,我不可以自私的带走一个家庭的独子,即便我再不舍也不能这么做。他却说,‘如果你不自私的和我一块走,那么你就用你那所谓无私的宽容将我杀死。’自此我们便到了法国,注册结了婚。不知是不是报应,在我们都认为可以一直幸福下去的时候,医院却诊断出我有造血功能障碍。为了他,即便药物副作用再痛苦,我都会去让自己微笑,我想让自己在他眼里永远是快乐的。”韩雨冢声音哽咽,他睁大眼睛仰起头强迫着眼泪不夺眶而出。这些年他为了他,他为了他都隐忍得好痛苦。他们爱着,却以爱之名彼此折磨着,他们想得到包容,他们想让自己的爱情在这个世间里可以有一席之地,他们挣扎,故此他们爱得也不那么光鲜。
听到这里薇安不知不觉的掉下眼泪,她自己都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打动了她,或许他两个人的坚持,他们对爱情的执念,两个男人,即使是这么多坎坷之后,还要微笑回忆过往。
“薇安,别哭。至少我们现在是幸福的。还有,谢谢你能包容我们的爱情。”
“你们真的很幸福。很不容易。我很敬佩你们的勇气,真的。现在世人说的那些爱情,也仅是说的好听罢了。我的父亲母亲他们那个爱情又值多少钱呢?母亲当年为了父亲这个穷小子背弃掉自己所有的东西,当所有人都去阻止她,她依然奋不顾身的为爱情牺牲。之后又怎样呢,还不是服药自杀了。父亲却和别的女人跑了,甚至我现在都不知道他在哪里。”薇安淡然的说着这些,好像这些都是她看到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一样。
“天凉了,韩先生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韩雨冢点头,薇安推着他回到病房,就在进门的那一刻韩雨冢注意到了薇安回头看着刚才在他们周围打闹的父女。在某种程度上薇安也是渴望父爱的,即便在她的生命里,她已经恨透那个父亲。
回到病房郑炜霖刚刚买完蛋糕回来,作势正要出去。看到薇安他们回来他便连忙上前去搀扶韩雨冢,温柔的样子让薇安更确定了他们的爱情。
这么多年两个人手挽着手什么流言蜚语都挺了过来,什么样的眼神也都承担了下来,当初踏上这条路就已经做好了艰难万险的准备。无论多少次,无论时光是否可以回到过去。选择就是选择,他们依旧原意接受磨难,因为他们是那样的爱着彼此。爱到不怕生老病死,爱到不怕羞辱指责,爱到彼此的骨头里、血液里,爱到可以不怕孟婆汤的洗刷记忆……爱情,谁又能给出正确的定义呢?
几周后在薇安和韩雨冢被推入手术室的时候,薇安朦胧的仿佛听到母亲的声音,那个依旧笑得没有忧伤的声音。薇安感觉一下子自己也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巴黎,自己匆匆跑过,碰掉了路边两个男人手里的东西……薇安在麻醉剂起效的前一秒她明白了一切,原来早已注定的是逃不过去的。
空气潮湿,这是薇安手术后的第七天。回复已经差不多的她来到韩雨冢的病房,他依然沉睡。听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再过几天韩雨冢身体便会康复。薇安倒杯温水递给病床前没日没夜守护的郑炜霖手边。
“谢谢。”
“不要太担心了,医生说他会没事的。”
“嗯。这次真的很谢谢你。”
“不要再说谢谢了,我应该谢谢你们才是。”
“哦?谢我们?”郑炜霖抿一口杯里的水说。
“是啊,谢谢你们的爱情。”
“呵呵,肯定是雨冢他和你说我们的故事吧。”
“嗯。我很敬佩你们的勇气。”
“他一定没说他手腕上那个刀疤的故事吧。”
薇安听此摇摇头。
“那是我们爱情的代价,这辈子啊,我差点失去他两次,这一次,那一次。我爱他,我爱他对我的细致入微,我爱他对我的体谅与牺牲。”边说着郑炜霖边捧起韩雨冢带着伤疤的手说道。“他想以死逃避我们的爱情,在我的家人和朋友的压力下,他选择的这条路。幸亏我发现得早。”
“还好,一切都过去了。”薇安深吸一口气说。
“是啊,还好,一切都过去了。真庆幸生命只有一次呢。”
郑炜霖微笑着说,他嘴边那颗小小的黑痣似乎也有了笑意。和在病床上沉睡着韩雨冢眼下的那颗小小的黑痣映衬得相得益彰,天生一对不过如此罢了。
……
半年后。
三个人相约在街角的咖啡厅里。薇安看着完全康复的韩雨冢好像是自己大病初愈一样高兴。听说他们已经决定去领养孩子了。
午后的阳光慵懒的穿透茶色玻璃窗照在郑炜霖棕褐色的头发上,他依旧温柔体贴的照顾韩雨冢的一切。帮他搅拌咖啡,帮他别过额前的碎发。幸福得两个人让习惯喝苦咖啡的薇安都觉得自己的杯里放了糖。
“麻烦你们考虑一下依旧单身的我吧。”薇安抗议着。她着实有点受不了这两个人的‘腻歪’。
“哈哈,怎么,小丫头你也有不是滋味的时候啊。”韩雨冢说道。
“唉,当然了。面对你们这两位既美型又有爱的美男,谁能不嫉妒啊。”
“哈哈,雨冢别再逗她了。难道你没看出,住院那段时间这丫头看我们的眼神么。”
“什么眼神?”这两人似乎故意在说闹。
“幸亏你有我了,我有你了。不然她一定是第三者!”
“噗… ”一旁装作不听却有留一只耳朵偷听的薇安忍不住呛了一口咖啡。“两位大神,今天我是来向你们道别的,严肃一点好不?”
“咳咳,丫头,推荐你一本书啊,叫《丢了埃菲尔的巴黎》。”
“谢谢,我可以说那本书是我看着它一页页成稿的么,因为那作者是我外公!我外公当年懊悔我母亲和我父亲的那段感情写的。”
“额……”
“哈哈,炜霖怎么样,撞枪口了吧。”韩雨冢在一旁拍了拍愣神的郑炜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说真的,我明天要去法国了,你们不去吗?”薇安问着。
“我们?算了。不去了。我们还有艰巨的任务要完成。”
“哦~~那祝你们早日成功吧。”薇安迟疑一下“还有件事情我没说,就是……对不起啦,你们那个埃菲尔铁塔的模型上边不是缺了一块麻。我想说……很多年前撞到你们的那个女孩…是我。”说完薇安立马低头搅拌咖啡。
“好你个小丫头啊,原来是你啊!”郑炜霖作势撸起衣袖要发威的样子。
“喂喂,冷静!我已经说对不起啦,大不了我这次去法国帮你们再买一个就是了…”
“没关系的,他吓唬你呢。不用理他。倒是你啊,祝你在法国来段艳遇哟~”韩雨冢打趣的说道。
“呃……随缘,随缘吧。”
“哈哈……”
………………
三个人的笑声穿透玻璃回荡在整个街角。仿佛整条街都快乐起来。
有时我们站在起点眺望没有尽头的漫漫长路,那滋味会迷茫、会无助。走出第一步就不能再回头,即便双脚鲜血淋淋也不能后悔,咬着牙都要到终点。遍体的鳞伤已经被过往的风尘抚摸成痂。忽然间我们都笑了,原来每道伤口无论多深多浅那种疼痛都是一时的,忍一忍也就过来了。不过是那痂依然还在,突兀的样子却成了我们回忆的起点。
爱情这东西没谁说它就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当爱情来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因为它的存在本就不能让人去刻意的关心。只是当它离去的时候,我们流下了泪水,才知道,听说爱来过。
这世间本就没同性恋、双性恋之说。只要爱情对了,彼此的灵魂对了,何必又要在乎那么多呢?爱情必须经历考验,爱情必须经历诱惑,爱情必须经历生死抉择。爱情之所以凄美才耐人回味,不就因为自己为它流过真心的眼泪?如果没有巫婆,公主与王子的爱情怎能变成童话供世人流传?
亲爱的,你的爱情经历过磨难吗?千万别妄想一帆风顺的爱情啊,毕竟越容易得到的,往往越不会珍惜…
如果爱,请深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