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不定期更新,不过可以确保每周一更!!
作者:以北。
苏家以北,北方人,出生于90年代初,典型的蝎子代表。
《南十》并不只是一本书!!
南十
【以北】
引子
南十伏在课桌上,将头埋于两臂间,睡得正熟。他睡起来像一只猫,很慵懒。
空白的笔记本上被我写满了文字,一边写嘴里一边叹息着。我用手里的笔控诉着这个世界,但这爬满纸张的控诉却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南十仍然保持那一副慵懒的姿态,头埋于两臂间,嘴里幽幽地飘出一句,声音很小,不知是在做梦还是在对我诉说什么。
之后便是沉寂。
手中的笔依然在空白的纸张上挥洒着,像是一个迷途的孩子,在黑暗里笔直的往前走,或许能书写出天荒地老。
晚自习一如既往的兵荒马乱,这仿似成了一种定律。有的三三两两,有的四五成群,更有甚者将课桌从教室的南极搬到了北极。我挺羡慕南十的,在这嘈杂的菜市场里他依旧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伏在课桌上,将头埋于两臂间与周公下棋,就这一份定力足以让我自惭形秽。
在思绪地五次被打断的时候我放下了手中的笔,逃离了这一场兵荒马乱。
我喜欢一个人漫步在校园的夜幕里,踩着那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小道很短,当走到它的尽头时,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弥漫,不自觉地两行泪水灼伤脸庞。
南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旁,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伫立着,目光怔怔,凝望着远方的天幕。
和南十之间一直存在着一些异样的情愫,很多事情不需要说明什么,有的时候只需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在我的生命里有一本笔记,斑驳的有些昏黄,我没有记日记的习惯,但是我喜欢将一些随笔写进那本笔记里,然后锁进抽屉。对南十我一直心存感激,看过我笔记的人寥寥无几,但南十是其中之一。在那被我落上锁的抽屉里,埋藏了太多的撕心裂肺,也正因为如此,他从不提及里面的那些点滴。他知道,那些被尘埃所覆盖掉的记忆,若被浮出水面,对我将会是一场巨大的浩劫。
许久,南十说,回去吧。
我点点头,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在校园那泛黄的灯光里,两个身影被无限拉长,消失于这场弥漫着悲凉气息的夜幕中。
当夜幕再次降下的时候,伴随它的是阴霾。
我模仿着南十的姿态伏在课桌上,偏头望向夜空。
南十说,以北,你和我都是夜的孩子。
我想如是,我们是夜的孩子,只有在夜里,那颗狂躁不安的心才可以得到安抚。
校园广播里传出几声猫鸣,又是那一个反复的故事,没完没了的故事。夜空中偶尔出现几颗稀星,泛着沉郁而微弱的光。雾色慢慢地笼罩了这个世界,天空开始变得狂躁起来,夹着雷声,雨倾盆而泄,冲刷着夜幕中的校园。
南十依然那一副慵懒姿态,只不过他这次是面向我,双眼眯成一条线。他说,上苍哭了。
我没有说话。
南十说,秋天是个多雨的季节,当雨水降临这世界的时候,带来的是救赎。我们生活在一个糜烂而且散发着腐臭气味的世界里,疾病,死亡,犯罪,人性的扭曲,将这个世界变得腐臭不堪。雨水是耶和华以神之名洒下的洁净种子,是上帝的眼泪,它包含着新生,带来的是对这个世界的救赎。
这让我想起了颜木。颜木说过,雨水可以净化这个早已糜烂腐臭的世界,她就像母亲一样孕育着世间万物,雨后,这个世界方能得到净化,包括人的灵魂。
夜幕中洒下的粗大雨点敲打着教室的窗户,透过玻璃的反光我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没有血色,在白炽灯光的照耀下倍显诡异。那张脸在笑,瞳孔里看不到生气,眉宇之间透着忧郁,颓然爬满脸庞。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或者是他发出了声音,只不过被窗外的雨声所埋没。看着玻璃里映射出的自己,微微叹了口气,轻声呢喃,玻璃中的世界是否也被腐蚀?我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或许是南十,或许是我自己,更或许是玻璃中的那个自己。
华灯初上的迟暮黄昏,我和南十漫步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深秋的黄昏略显凄凉,音像店里飘出断断续续的歌声。南十说,有些歌词深入人心,我们听的到底是歌词还是自己?
我和南十去了我们常去的那个音像店,它依旧蜷缩在那个小小的角落里,像一个受伤的孩子。老板还是那么的热情,不知疲倦的为我们介绍着最近又新进了什么CD,对我们来说都是那么无关痛痒。我想起了每次和南十来这家音像店挑碟的情景,有的时候我们会挑拣一堆将它们打包,有的时候不带走一片云彩。南十在货架上拿起一张CD放到我手里,周杰伦的《依然范特西》,白金限量版的CD有着华丽的封面。
南十说,知道你喜欢周杰伦,送你的。
我笑了笑,没有吱声。
从音像店出来的时候夜幕已经笼罩了北方的这座小城,空气里飘散着街边小吃的浓郁香气,南十抚摸着正在抗议的胃,一副垂涎的色相。我轻轻摇头。
你刚送了我CD,现在我请你吃东西。我说。
南十笑了,像个孩子。
我要了两份油炸臭豆腐,两个人就蹲在马路牙子上,品尝着手里的美味。南十吃得满嘴油腻,吃完之后依然意犹未尽,我把自己的那份拿到他面前,他倒也不客气,又是一阵狼吞虎咽。
南十说,臭豆腐虽然闻着一股腐臭的气味,但是吃到嘴里确实如此的香醇。和这个散发着糜烂气息的社会相比,臭豆腐确显得那么的真实。
多年以后,当我再次走在那条繁华的街道时,时过境迁,两旁高楼耸立,而我再也找不到那一方属于我们的记忆。
南十去了南方。
走的那天天空中飘落着雪花,将这个世界染成了白色,我站在入站口和南十道别。
躲在羽绒服里的南十被包裹的像一个粽子,看上去有些滑稽。
南十说,以北,到了那里我给你写信。我点点头,然后看着南十转身被人群埋没。在南十转身的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他眼里滑落的那一滴晶莹,瞬间灼伤了他的脸庞,同时也刺痛了我的心脏。
列车缓缓地启动,驶向前方,伴随着漫天的飘雪。
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南十的信。
以北:
南方的冬天没有雪花,但是我却看到了雨。
我一路追着雨季从北方辗转到这里,只是为了灵魂能被救赎。我们都是夜的孩子,心里都有一方禁地,昏暗没有光线。
其实关于你有一些事情是我所不想提及的,因为我心里明白,那些被尘封了多年的记忆封印如果被解除,对你来说将会是又一次动荡的兵荒马乱,所以这么久以来,我都会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
其实有些事情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你没有必要死守一座荒城,囚自己于无期。
关于诗织的死,错并不在你,谁也不会想到她会突然的就这么离开,要怪就怪那个肇事司机。你总是在不停的对自己强调,诗织是因为你们的争吵才出的车祸,可是你也没有想过会是这种结果。你把自己折磨了两年,两年的灰暗时光如何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想诗织也不希望你就这样沉郁下去。
我不想诗织在她的生日当天埋葬了自己,同时也埋葬了你。
以北,逃离那座荒城,还自己一世自由。
南十
2006.12.04
我默默地读完信,两行热泪挂满脸庞。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对南十的想念也开始愈发的强烈。
南十离开后每过一段时间我都会收到他的来信,信中讲了他在南方的生活,一切安好,让我不用挂念。
第二年秋风飘落的时节,我收到了南十的最后一封信,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了南十的消息。
多年以后的秋末初冬时节,我又一次的踏足那一片校园。
再一次的走过那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流,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只不过已经物是人非。
于是,我写下了一段文字。
天气开始逐渐的变得寒冷
落叶纷飞的岁月,带走了多少的流年
而如今,又有谁还记得当年在寒冬中读书的少年?
我不知道如今的冷风是秋天的叹息还是冬天的问候
那一句句我所不能读懂的篇章
竟是如此的纠结人心却也让人流连忘返
岁月在流失,是岁月太瘦,还是我们的指缝太宽?
想要抓住却是那么的力不从心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在我们眼前匆匆而过
是梦回不归处,还是我们的过客太匆匆?
而如今,风中的那一口叹息又是谁的所属?
我是一个喜欢回忆的人
一首歌、一句话、一篇夜章,或者一道风景,都会让我陷入沉思
就像如今,望着那熟悉的校园才发现时间的流逝
就像如今,看着那曾经的教室才发现已物是人非
发如雪,鬓微霜
如今,我们的双手又搭上了谁的双肩?
我们已经过了半夏花开的年纪
我已经再也触摸不到你的容颜
人的一生有想念、有感叹、有回忆
落叶纷飞的季节,又有多少的回忆幻化成风
如今,又有几人还记得当年在寒冬教室里读书的那群少年?
化身石桥,风吹百年,日晒百年,雨打百年
最终我们还是输给了时间
如今,又能有几人还记得我们人生的那一段流年?
那一段流年,事态变迁
那一段流年,感慨万千
那一段流年,又让多少人狼狈不堪?
忆流年,往事如风
忆流年,已成陌路。
one。
南十去了南方。
走的那天天空飘着雪花,在刺骨的寒冬时节,决然的踏上了南行的火车。
南十说,以北,我们都是夜的孩子,在心海深处,总有那么一片禁地,昏暗无光,我们将自己锁在那个深处的空间,囚自己于无期。
南十走了,伴随着那场大雪去了南方,就这样,我又过回了一个人的生活。每天早上起床、洗漱、吃早点,然后经过那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已物是人非。有时候,在恍惚间,我会看到南十。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就这样慢慢地消失在路灯昏黄的光影中。
很多时候我会想,如果南十还在,那该多好。可是南十不在了。
晚自习的教室内依旧兵荒马乱,我想起了南十,想起了他那慵懒地睡姿,将头埋于两臂间,像只猫。
南十,你还是老样子。我喃喃地说。
可是我的右侧却空无一人,那张课桌已经开始变得斑驳,上面刻着一行小字,出自南十之手。
每过一段时光我都会收到南十的来信,信中讲了他在南方的生活和一些趣事,说一切安好,让我不用挂念。南十说,南方的冬天看不到雪,可是他却时常的遇到雨天。看着他写的信,我笑笑,南十,这不正是你所追寻的吗?
我开始学着南十的模样伏在课桌上,将头埋于两臂间,一副慵懒的睡姿。
时光如细沙般从手指缝间滑落。
当雪花再次覆盖北方这座小城的时候,我又去了那一间我和南十经常光顾的音像店,时光将这间音像店洗涤的有些苍白。它依旧蜷缩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像个受伤的孩子,在这寒冷的冬季,瑟瑟发抖。
于是我一个人挑碟,漫无目的,我将背包塞的像一只充足气的气球,然后满载而归。
再一次的在那条繁华的闹市徘徊,卖油炸臭豆腐的阿婆已经不在了,看着眼前的这条闹市,那么熟悉,那么陌生。
恍惚间,我又看到了南十。
他吃的满嘴油腻。
他垂涎的看着我手里的那份油炸臭豆腐。
他拿过我手里的那份又一次的狼吞虎咽。
他笑了,像个孩子。
瞬间,两行泪水灼伤脸庞。南十不在了。
我有一面涂鸦墙,墙上写满了文字,我用双手轻轻触摸,一行行字迹从手指间滑过。那些字迹将时间刻在了上面,留下的是一声声苍白的叹息。
我在墙上右上方的角落里写下一行文字。南十,我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钻进了房间,刺痛了双眸。又是新的一天。
每天都在重复做着同样的事,像一台冰冷的机器,不知疲倦,就这样反复的、无休止的消耗着自己的时间,同时也流失着生命。人类是一种很奇特的动物,我们活在当下,却又在追逐着过往,几近疯狂的,活在自己编织的世界。有些故事在我们念念不忘间就被我们慢慢地遗忘了,可有的故事我们想要用尽全力的去忘记,但越是如此越在脑海中刻的更深。
我想起了多年前看到的一段话。一些事总是浮光掠影而过,纵然泪眼婆娑也只是镜花水月伸手不及,生与死的故事就是那么的咫尺天涯,长一步短一脚,深深浅浅地走过,触目惊心,灰飞烟灭。
南十走了,留给我的只有那些点滴弥漫在北方的这座小城。
高考不期而至,在那个炎热的夏季。
三年的高中时光就这样在我的笔间溜走,三年如一日。从考场走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母亲,她焦急地等待着,和许多的家长一样,看向我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考的怎样?母亲问。
还好吧,没有失常。
那就好,那就好。
我们回家吧?
嗯,我回去给你做些好吃的。
我笑笑,没有回答,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说,妈,你先回去吧,我回学校一趟。
不是已经考完了吗,还回去做什么?母亲问。
我忘了些东西。
那你快去快回,我和你爸在家里等你。
于是我又回到了那间教室。空无一人,地面上洒满了草纸,显得凌乱不堪。
我在角落里找到了南十的那张略显斑驳的课桌,在课桌的右上角有一行小字,出自南十之手。
“那些时光,安之若素。 ---- 南十”。
字迹已经褪色,有些模糊不清,但依旧可以辨认。我拿出笔,在南十留下的那行小字的下方写到。
“时光如细沙般从手指缝间滑落,早已经斑驳不清,而我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 以北”。
我慢慢地将教室里的课桌码整齐,让它们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轻轻地关上了那扇门。当下一届的学子坐满这间教室的时候,谁曾记得,当年这个教室里有两个寂寞的灵魂,一个是南十,另一个是以北。
【未完待续……】9月1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