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乡成为家乡之前
《东楚晚报》2012年2月5日[C03版本]
曾经跟一个武汉作者在凌晨三点还在网聊,谈到家乡,我发现不单单只有我一个人羞于说出自己的家乡是哪里,在一种深深自卑并且惊奇有人非常自豪和坦然的说出“我是湖北仙桃人”时的情况下,才忽然让自己正视这段感情。
我明明是爱家乡的,它的尘土味道让我能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因为小时候父母在异地打工,我小学一年级待在黄石跟姨妈住在一起,但是姨妈很少让我出门玩,就算放学了也必须马上回到房间里做作业,更别说看电视了,晚上做完作业还有额外的数学练习。我想这里太多孩子有与我一样的经历,做奥数玩沙包偷买零食。
我在黄石待得时间不多,只能每年寒暑假回来一次,但是它更让我感到亲切,因为在这里,我永远知道家的方向。我常常试图自己完善这幅地图,从市区走到郊区,再从郊区走入小巷子里。好比穿着蓑衣的人,站在一片荷塘前,内心感触就如同一滴雨水融入所有雨水中。
可是,我并不愿意透露它在哪里。怎么说呢,我不知道我对于“源”或者旧物的问题怎么看,我时而留恋时而厌恶它们,因为它们都是我以往不成熟的证据,它们是我的弱点,是我的软肋,是我的羞耻同样也是我的骄傲。
这种感觉的存在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家乡不够出名,而自己又不甘于说自己的家乡不好的原因。虽然周润发演了《黄石的孩子》,但是讲出来更显卑微。我不喜欢。
我喜欢说自己是楚国人,我喜欢我们这里的地名。西塞山区,西塞山前白鹭飞;杭州西路,慈湖就如西湖;烟雨朦胧中,飘着几桩江南特色的亭子,看,多美。
再来说说我们这里的人。一眼望去各个都是帅哥美女,皮肤是粤人没有的细滑。我也渐渐喜欢上他们那里的刺激,喜欢看欧美的血腥大片《行尸走肉》之类的,但我发现,在发达城市,某些人出口伤人,你可以闻见他嘴里有与丧尸相同的腐坏内脏的气息,有些人眼中的不屑、嘲讽,好似无眼珠的丧尸一般空洞恶心。站在公交地铁里,好似穿梭在热带森林,周边的人群都是蠢蠢欲动的行尸走肉,你害怕终有一天被他们咬一口变成他们的同类。
而我在这里发现我不会,不会感到恶心,不会感到不耐烦。公交车上会有人为老人让座,在街头很多人围观一个倒下的人,会有好心的叔叔打电话给医院,也有心急的阿姨指责某个工作人员工作懈怠。只是一个普通的问候,在我耳边响起都让我热泪盈眶,你说我矫情,你认为这不算什么,只因你无法理解这种温暖,待在这里久了也就不会觉得,但我还是一个孩童时便去到一个沿海城市,那里的孩子有的十分自私,叛逆,难以相处,他们用语言甚至是行为伤害你,以至于我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难能可贵。
此时,我将名字还给父母,将肉身还给山河,我没有防备,我褪下层层伪装,我甚至全身赤裸,因为我知道你永远无法否认,我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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