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陌]一辈子暖暖的好。
本帖最后由 初陌 于 2012-8-27 18:14 编辑
我不知道我的一生究竟有多久。我只知道,生命中那些昙花一现的美好,足够陪伴我在岁月的漠然下,任韶华逝去。
人说严父慈母,可是在我们家,却是慈父严母。记忆中,除了七岁那年,因为虚荣央着爸爸买了一块昂贵的五毛钱的橡皮,最后玩耍的时候不慎弄丢,爸爸打了一巴掌之外,就再没打过我。倒是妈妈,我十二三岁的时候,还拿着笤帚追着我打。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好学生,事实上,我并不是一个好孩子。
记忆中最温暖的场景,就是爸爸骑着车,送我去上学。天下着雨,我穿着雨衣,坐在爸爸身后,我抬头,看着雨水顺着爸爸的头盔流下。风呼呼地刮着,可我并不觉得冷,因为有爸爸在啊。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幸运的孩子,因为我有一个好爸爸。然而遗憾的是,爸爸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
爸爸曾经说,哪天也把我写进你的文章里。我总是笑而不答,羞于动笔。因为我不是朱自清,我写不出像《背影》那样的文章。即使现在,我也只能零零碎碎地写下我那微薄的感情,不及爸爸给我的万分之一。
我知道,在爸爸眼里,我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不管我多么努力地表现我的独立和坚强。所以,当我固执地要去长沙的时候,爸爸万般劝阻。我知道,爸爸是对的,只是,我去意已决,怎么甘心呢?
我的确是信誓旦旦地去,我的确想要证明自己,我的确努力地融入那个陌生的城市。只是,当我望着那20多层的高楼,当我走在那天桥之上,我才恍然发觉,这个城市,太过陌生。我怀念家乡的一草一木,怀念家乡地道的方言,怀念那五毛钱两个的馒头。我心中那股迫切的渴望,只是对未知城市的向往,可是,我却无法对它产生依恋。
站在新华书店门口,看着他们拿着新书开心地走远,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就那么溢满心扉。我再也不是学生,再也不能那么随便地买书。往后的一切一切,我都要为自己打算了。跑了那么多的营业厅,却连电话费都叫不上,这果然不是我的城市。对他们来说,我是外省人。只是我怎么都不愿再换手机号。
我终于还是选择了离开。如他们所言,不自信的人是懦弱的人。我知道,只是,我实在没有办法。我想回到我的城市,我想回到爸爸妈妈在的城市。
拉着沉重的行李,去火车站买票。中午一点买的,晚上零点的票。买完之后,便站在广场里等。我要回家,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没有办法告诉他们,我就这么狼狈地逃掉了。我要离开这个城市,这个我呆了甚至不到一个月的城市。是释然还是遗憾都不重要了。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妈妈的短信发过来,问我怎样,我说很好。爸爸的电话打过来,问我怎样,我说很好。爸爸说,如果不想在那,就回来吧。我一下子愣了。我说,爸,我就在火车站,零点的票,明天就能到家了。爸爸松了一口气,那就回来吧,你妈这些天都没睡好。我说,嗯。我想,也许父母和孩子之间,真的存在着某种联系,就如我。也许,在他们心里,我本就任性,早晚要回去,只是时间问题。
晚上七点的时候,我进候车厅等车。里面人生噪杂,泡面的味道引人食欲。我想起来,我的包里还有两桶泡面。我走的时候,静静买给我的。我知道,我并没有多余的钱,买完车票之后,或许就不剩了。所以,我说,我在车上,不吃东西,我在车上都是睡过去的。她说,那怎么行。硬塞进我包里。
我知道,我在这里这么多天,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了。她教了我很多东西,可是,我就这么走了。我狠心下这个决定的时候,我说,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她只是笑着说,没有谁对不起谁。我想起来,她陪着我去两元店买小东西,她陪我去逛街。她还说,等发了工资,就请我吃肯德基。我突然就生出不舍来。但是,我还是那么坚决地走。如同我固执地来,固执地走。
我焦急地看着那些数字,却等不到我想要的。上qq的时候,遇见小茹。她问我在干嘛?我说,我辞职了。她说,那你来苏州吧。我说,我要回家,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了。她说,那好吧。我想起来,那次我们从广东回家的时候,还是那么多人,现在就剩我一个人在等车回家了。
我本想悄无声息地回来,却还是惊动了那么多我不想惊动的人。回家的第二天,涵涵打来电话,问我,你回来了?我说,嗯。她说,那你打算怎么办?我说,我明天去郑州找工作。她说,那你有住的地方吗?我说,我表妹在那,我可以去找她。她说,那好吧,我在陈寨,你找不到地方就来找我吧。我说,好。
回家的第三天,我便去郑州找工作。工作找好了,住的地方找好了,我看时间早,就想着,回家收拾东西,明天再来。到达火车站的时候,却也错过了去总站的最后一班车。然后,忽然发现K803也可以去总站。我就等啊。
站牌下有很多人,郑州真的很拥挤,堵车也很厉害。尤其还是在火车站这里,更显糟乱。唉,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陪我等公交了。那些一起逃课,拿着大包小包等公交的人已经各奔东西了。
我等了好久,车都没有来。然后听到一位大姐嚷着K803是夜班车,我顿时晕了。难道我回不了家了么?要露宿火车站了么?
然后,开往陈寨的公交不断闪现。我忽然想起了涵涵。我本不想麻烦任何人,只是,我实在没有办法。电话打通的时候,我说,我回不了家了。她说,你在哪呢?我说,我在火车站。她说,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都等你一天了,还以为你不来了。说不感动是假的。她说,你知道怎么走吧?我说,嗯。她说,那你就做6路车过来,然后我们去接你。我说,好。
那个总叫我相公的女子,她说,我是她的依赖。其实,她是我的依赖才对。那个过马路总不忘挽着我的女子,那个在我遇到困难,不请自来的女子,她是我在大学的依赖。
晚上,我到她那儿的时候,她和他男朋友一起来接我。然后,又请我我们吃饭,我说,多不好意思啊。上次让人家付了车费,这次又让人家请吃饭。她笑着说,应该的。是的,她总觉得,她的男朋友应该善待她的朋友。
晚上,我们睡在一个屋子里,聊大学,聊生活。聊到零点还兴奋地睡不着。只是觉得,有个词,叫物是人非。
她说,你明天是不是要拿东西啊。我说,是啊。我让我爸送我,我拿不住。她说,你别让你爸送你了,我们去接你,你快到的时候提前打个电话,我们在那等着你。我说,那多麻烦。她说,你遇到什么,都应该想到我。我说,那好。
第二天,6点的时候,便起床了,10点就到家了。我12点就走了,1点多就到了。然后,我打电话给他们。她怪我,你已经到了,你怎么不早打电话。我还没吃饭呢。我说,那你吃,吃完再过来。两个小时后,她来了。她说,我们连饭都没吃,你也不提前打电话。我说,不是让你们吃完再过来吗?她瞥我一眼,让你在这等啊。
坐上车的时候,才知道,她晕车。郑州的交通不是一般地堵,颠的人难受。车上人很多,她要站着陪我再做两个小时的车。看着她难受的脸,我忽然觉得歉疚,我总是给别人带来麻烦。她只是笑着说,没事。
然后,他们把我送到家。然后她说,有空我们去逛街。我说,好。然后,他们就走了。然后,我就觉得自己好傻。
涵涵,你说,是不是命运怜我,让我们继大学之后,又在同一个地方生活。
我本不欲诉说,没想到,就在这样的夜晚里,洋洋洒洒地打了几千字,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我又想起七堇年那句话:就让我们继续与生命的慷慨与繁华相爱,纵使岁月以刻薄与荒芜相欺。
我不曾刻意铭记,也从未刻意忘记。即使我在高三毕业时烧掉所有的日记,即使我独在异乡,怀念那些深爱的人。
我们的相遇不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美丽邂逅,亦不是往后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惆怅。不过是一场简简单单的相遇,犹如天晴天阴。
流年似水,忘记了那么多人,却也记住了那么多人。只叹命运垂怜。只待菊花落地,静看细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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